存理克欲（五）

宋牼(keng)将之楚，孟子过于石丘，曰：“先生将何之？”曰：“吾闻秦、楚构兵，我将见楚王，说而罢之；楚王不悦，我将见秦王，说而罢之。二王我将有所遇焉。”

曰：“轲也请无问其详，愿闻其指。说之将何如？”曰：“我将言其不利也。”

曰：“先生之志则大矣，先生之号则不可。先生以利说秦、楚之王，秦、楚之王悦于利，以罢三军之师，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利也。为人臣者，怀利以事其君；为人子者，怀利以事其父；为人弟者，怀利以事其兄；是君臣、父子、兄弟终去仁义，怀利以相接；然而不亡者，未之有也。

先生以仁义说秦、楚之王，秦、楚之王悦于仁义，而罢三军之师；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仁义也。为人臣者，怀仁义以事其君；为人子者，怀仁义以事其父；为人弟者，怀仁义以事其兄；是君臣、父子、兄弟去利，怀仁义以相接也；然而不王者，未之有也。何必曰利？”（《告子》下·四）

语译：

宋牼将要到楚国去，孟子在石丘遇到他，问说：先生要去哪儿？宋牼说：我听说秦国和楚国要打仗，我将见楚王游说他，希望他能停止战争；如果楚王不喜欢听，那么我就会见秦王，游说他，希望他能停止战争。在两个国君之中，总有一个和我意见相合的。

  孟子说：我不想知道详细的情况，只想知道您的大意。您打算怎么去说服他们？宋牼说：我告诉他们，打仗是不利的。

  孟子说：先生的志向很伟大，但是先生的号召却是行不通的。先生以利来说服秦，楚之王，秦，楚之王为了贪利而不出动军队，这就使三军官士都乐于罢兵，因此喜爱图利。做臣子的，怀抱着图利心去服事君主;做儿子的，怀抱着图利心去服事父亲；做弟弟的，怀抱着图利心去服事哥哥；那么君臣，父子，兄弟之间就会抛弃仁义，存着图利的念头来互相交往，这样而能不灭亡，那是不可能的事。

  先生如果能以仁义去说服秦，楚之王，秦楚之王为了仁义而不出动军队，这就使三军官士都乐于罢兵，因此喜爱仁义。做臣子的，怀抱着仁义去服事君主;做儿子的，怀抱着仁义去服事父亲；做弟弟的，怀抱着仁义去服事哥哥；那么君臣，父子，兄弟之间就会抛弃图利心，存着仁义的念头来互相交往；这样却还不能完成王业，那也是不可能的事。先生为什么一定要说利呢？

析论：

  何必曰利？不以私利为利，而以仁义为利，是合于孟子的仁义思想的阐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