存理克欲（三）

「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者。其良人出，則必饜酒肉而後反。其妻問所與飲食者，則盡富貴也。其妻告其妾曰：『良人出，則必饜酒肉而後反，問其所與飲食者，盡富貴也，而未嘗有顯者來。將瞷良人之所之也。』蚤起，施從良人之所之，〔彳扁〕國中無與立談者，卒之東郭墦間之祭者，乞其餘，不足，又顧而之他，此其為饜足之道也。

其妻歸，告其妾曰：『良人者，所仰望而終身也。今若此！』與其妾訕其良人，而相泣於中庭。而良人未之知也，施施從外來，驕其妻妾。

由君子觀之，則人之所以求富貴利達者，其妻妾不羞也，而不相泣者，幾希矣！

语译

  齐国有一妻一妾住在一起的家庭，这户人家的丈夫一出门，就必定酒足饭饱才回家。他妻子问和他一起吃喝的是什么人，他就说都是些富贵的人。他妻子跟他的妾说：“丈夫一出门，就必定喝足酒，吃饱肉才回家。问他一起吃喝的是什么人，他就说都是些富贵的人，可是却不曾有富贵的人来家里。我打算暗中查看他是往哪儿去的。”翌日，她起了个大早，躲躲藏藏的跟踪丈夫走过的地方，走遍城中，竟没有一个人停下来跟他说话。最后走到东门外的坟地间，向上坟的人乞讨祭坟剩余的食物来吃，吃不够，又转而向另一处乞食。这就是他吃饱喝足的方法。他妻子回家，对他的妾说：“做丈夫的人是我们指望依靠他过一辈子的人，现在竟然如此！”两人埋怨责骂她们的丈夫，并且在庭中相向哭泣。然而这个做丈夫的还不知道，仍然喜滋滋的从外面回来，又向妻妾夸耀骄傲一番。

  用君子的眼光来看此事，那么世人追求富贵利达的奸邪行径，他们的妻妾不感觉羞耻，并且不相向哭泣的，恐怕是很少的。

析论：

   良人不良，自欺欺人，无耻之尤。孟子正是以冷隽的反讽，痛斥那些谄媚阿谀，巧取豪夺，以求富贵利达的无耻败德之徒。顾炎武说“博学于文”，“行己有耻”，这应该是每个人的自我要求。